2015年5月11日 星期一

台灣的烏魚文化➀ 中文版  著者 荘健隆

電影《海角七號》中的第五封情書有下列幾句:「⋯⋯遇見了要往台灣避冬的烏魚群。我把對你的相思寄放在其中一隻,希望你的漁人父親可以捕獲。友子,儘管它的氣味辛酸,你也一定要嚐一口⋯⋯」。這裡所提及洄游的烏魚群並非劇本需要,而杜撰。事實上,按日人大島正滿(一九四〇)的說法,日本長崎生產的烏魚(本棲息於日本九州沿岸),在每年十二月上旬由對馬島南下而於伊萬里灣出現,沿彼杵半島迴游到長崎沿海,然後繞過野母岬轉至琉球列島,抵達黑潮本流附近產卵。換言之,情書作者在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份返日的途中,是會看到南下的烏魚群。一般國人所熟悉的路線是,由新竹或鹿港順西南沿海南下,到巴士海峽產卵。其實早期的日本所生產的烏魚是遠超過台灣的,例如在一九三五年日本本土該魚的產值即為台灣的十倍之多。

任台北帝國大學「副手」的日人中村孝志(一九一〇~一九九四)在〈荷領時代台灣南部鯔(烏)漁業〉一文稱:「⋯⋯中國南部一帶的人們確實是很喜歡烏魚及其腹中的鯔子(卵巢)⋯⋯」。說明台灣人之食烏魚文化,乃來自中國東南沿海。不過直到荷蘭領臺後,才在荷人治台時期(一六二四~一六六二)的基本史料《熱蘭遮城日誌》中,記載著烏魚汛期的產量;這是為了課稅需要。楊鴻嘉先生(一九九五)更指出在一六七三年即有中國捕烏移民在高雄旗津區定居下來,而猜測台灣之烏魚漁業,可能始於大明帝國時代。


}食烏文化的淵源

中國科學院李思中指出「安陽殷墟廚房廢棄物中,有包括鯔魚的骨骼」;這「顯示在三千多年前中原地區已能吃到由進貢或貿易而來,包括鯔魚在內的水產品。」食用烏魚較詳細的記載則是唐唐昭宗時代河北人劉恂《嶺表錄異》所稱,廣東人喜歡吃鹽漬的鯔魚卵。李時珍(一五一八~一五九三)的《本草綱目》稱:「鯔魚生在東海,魚子滿腹,還有黃脂,味道鮮美;東海沿岸人視為佳品,醃製後留作冬用」。李氏印證唐人劉恂,說明醃製烏魚卵在中國東南沿海之受喜好。此醃漬烏魚卵應與現代的鹽乾製品——烏魚子,在成品型態、口感與儲存性上,有相當差異。

}台灣烏魚子的發展沿革
至於台灣烏魚子的製作及食用方法,可能源自四至五百年前的日本長崎。由於烏魚子成品的形狀與中國唐的墨條相似,故日本人將烏魚子取名為「からすみ」,意即「唐墨」之意。一百多年前尚屬大清帝國的台灣南部,漁民已熟知製造烏魚子的方法,只是所製造之成品粗劣;到一八九六年日本治理台灣第二年,即有日本水產技師在高雄以長崎的方法,著手改良烏魚子之製作程序,使成為一種製造專業。日本人認為世界三大美食為:魚子醬、鵝肝醬及烏魚子。因而烏魚子對日本人,是很珍貴的。
台灣人之食用烏魚,最珍貴的部分正是將牠的卵巢製成烏魚子形式消費。林宗源(一九九四)有一首詩是這樣寫的:「安平港口衝出掠夢的船,駛出暗紅色的海面,彼塔(那邊)有烏柱,烏柱是阮的銀行⋯⋯」說明漁民忍著寒霜出海,找尋大大結群、像是一枝由海底激起來的摩天大柱。如果一網滿載而歸,就即刻「好額」(有錢)起來,所以烏柱像銀行的錢,又因為烏魚色黑故也稱「烏金」。烏魚浮游海面才易捕獲;倘若沉底,則無法捕撈。因此捕烏漁民盛飯時,頗忌諱用「底飯」之詞,需稱「添飯」(台語添音為「天」);期盼結群的烏魚群不沈底,而浮上水面,以利捕撈。雖說烏魚值錢,也多託烏魚卵的福;然而烏魚肉本身也是美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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